倾杯乐·皓月初圆
花半拆,雨初晴。未卷珠帘,梦残,惆怅闻晓莺。宿妆眉浅粉山横。约鬟鸳镜里,绣罗轻。
青春红粉全堪赏。玉楼珠箔但闲居,南陌东城讵来往。
东望山阴何处是?往来一万三千里。写得家书空满纸。流清泪,书回已是明年事。寄语红桥桥下水,扁舟何日寻兄弟?行遍天涯真老矣。愁无寐,鬓丝几缕茶烟里。
鹅,鹅,鹅,曲项向天歌。白毛浮绿水,红掌拨清波。
花似伊,柳似伊。花柳青春人别离。低头双泪垂。长江东,长江西。两岸鸳鸯两处飞。相逢知几时。
红树青山日欲斜,长郊草色绿无涯。游人不管春将老,来往亭前踏落花。
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,见其所蓄,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,而所不能致者惟竹。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,其为园,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,或千钱买一石、百钱买一花,不自惜。然有竹据其间,或芟而去焉,曰:“毋以是占我花石地。”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,辄不惜数千钱;然才遇霜雪,又藁以死。以其难致而又多藁死,则人益贵之。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:“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。”呜唿!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。然穷其所生之地,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,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。而绝徼海外,或素不产竹之地,然使其人一旦见竹,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。是将不胜笑也。语云:“人去乡则益贱,物去乡则益贵。”以此言之,世之好丑,亦何常之有乎!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,遍植以竹,不植他木。竹间作一小楼,暇则与客吟啸其中。而间谓余曰:“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,独此取诸土之所有,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,亦足适也。因自谓竹溪主人。甥其为我记之。”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,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?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,而不欲以告人欤?昔人论竹,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。故其巧怪不如石,其妖艳绰约不如花。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,不可以谐于俗。是以自古以来,知好竹者绝少。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?不过欲以此斗富,与奇花石等耳。故京师人之贵竹,与江南人之不贵竹,其为不知竹一也。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,裘马、僮奴、歌舞,凡诸富人所酣嗜,一切斥去。尤挺挺不妄与人交,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,此其于竹,必有自得焉。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,固有不能间也欤?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,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,而后快乎其心。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,而其好固有不存也。嗟乎!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!吾重有所感矣!
秋风凄切伤离,行客未归时。塞外草先衰,江南雁到迟。芙蓉凋嫩脸,杨柳堕新眉。摇落使人悲,断肠谁得知。
风动衰荷寂寞香,断烟残月共苍苍。寒生晚寺波摇壁,红堕疏林叶满床。起雁似惊南浦棹,阴云欲护北楼霜。江边松菊荒应尽,八月长安夜正长。
塞下秋来风景异,衡阳雁去无留意。四面边声连角起,千嶂里,长烟落日孤城闭。浊酒一杯家万里,燕然未勒归无计。羌管悠悠霜满地,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。
钟鼓寒,楼阁暝,月照古桐金井。深院闭,小庭空,落花香露红。烟柳重,春雾薄,灯背水窗高阁。闲倚户,暗沾衣,待郎郎不归。
槐阴添绿。雨馀花落,酒病相续。闲寻双杏凝伫,池塘暖、鸳鸯浴。却向窗昼卧,正春睡难足。叹好梦、一一无凭,帐掩金花坐凝目。当时共赏移红烛。向花间、小饮杯盘促。蔷薇花下曾记,双凤带、索题诗曲。别后厌厌,应是香肌,瘦减罗幅。问燕子、不肯传情,甚入华堂宿。
李陵没胡沙,苏武还汉家。迢迢五原关,朔雪乱边花。一去隔绝国,思归但长嗟。鸿雁向西北,因书报天涯。
轮台城头夜吹角,轮台城北旄头落。羽书昨夜过渠黎,单于已在金山西。戍楼西望烟尘黑,汉军屯在轮台北。上将拥旄西出征,平明吹笛大军行。四边伐鼓雪海涌,三军大唿阴山动。虏塞兵气连云屯,战场白骨缠草根。剑河风急雪片阔,沙口石冻马蹄脱。(雪片阔 一作:云片阔)亚相勤王甘苦辛,誓将报主静边尘。古来青史谁不见,今见功名胜古人。
露如微霰下前池,月过回塘万竹悲。浮世本来多聚散,红蕖何事亦离披?悠扬归梦惟灯见,濩落生涯独酒知。岂到白头长知尔,嵩阳松雪有心期。
山边幽谷水边村,曾被疏花断客魂。犹恨东风无意思,更吹烟雨暗黄昏。
已矣行采芝,万世同一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