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中有奇树
露气寒光集,微阳下楚丘。猿啼洞庭树,人在木兰舟。 广泽生明月,苍山夹乱流。云中君不降,竟夕自悲秋。 惊鸟去无际,寒蛩鸣我傍。芦洲生早雾,兰隰下微霜。 列宿分穷野,空流注大荒。看山候明月,聊自整云装。 野风吹蕙带,骤雨滴兰桡。屈宋魂冥寞,江山思寂寥。 阴霓侵晚景,海树入回潮。欲折寒芳荐,明神讵可招。
一九四七年中秋步运河上,闻西北野战军收复蟠龙作。秋风度河上,大野入苍穹。佳令随人至,明月傍云生。故里鸿音绝,妻儿信未通。满宇频翘望,凯歌奏边城。
皓态孤芳压俗姿,不堪复写拂云枝。从来万事嫌高格,莫怪梅花着地垂。
千古江山,英雄无觅孙仲谋处。舞榭歌台,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。斜阳草树,寻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。想当年,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元嘉草草,封狼居胥,赢得仓皇北顾。四十三年,望中犹记,烽火扬州路。可堪回首,佛狸祠下,一片神鸦社鼓。凭谁问,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?
散影玉阶柳,含翠隐鸣蝉。微形藏叶里,乱响出风前。
碧岫窥玄洞,玉灶炼丹砂。今日星津上,延首望灵槎。"
老僧道机熟,默语心皆寂。去岁别舂陵,沿流此投迹。室空无侍者,巾屦唯挂壁。一饭不愿馀,跏趺便终夕。风窗疏竹响,露井寒松滴。偶地即安居,满庭芳草积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土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惭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"代马依朔吹,惊禽愁昔丛。况兹承眷德,怀旧感深衷。
"有相无相身,唯师说始真。修篁半庭影,清磬几僧邻。
金华郡守张佐治至一处,见蛙无数,夹道鸣噪,皆昂首若有诉。佐治异之,下车步视,而蛙皆蹦跳为前导。至田间,三尸叠焉。公有力,手挈二尸起,其下一尸微动,以汤灌之,未几复苏。曰:“我商也,道见二人肩两筐适市,皆蛙也。哀之,购以放生。二人复曰:‘此皆浅水,虽放,后必为人所获;前有清渊,乃放生池也。’吾从之至此,不意挥斧,遂被害。二仆随后不远,腰缠百金,必为二人诱至此,并杀而夺金也。”张佐治至郡,急令捕之,不日人金俱获。一迅即吐实,罪死。所夺之金归商。
爰撤其俎,载迁其实。或升或降,惟诚惟质。"
人间一叶梧桐飘,蓐收行秋回斗杓。神宫召集役灵鹊,直渡天河云作桥。桥东美人天帝子,机杼年年劳玉指。织成云雾紫绡衣,辛苦无欢容不理。帝怜独居无与娱,河西嫁得牵牛夫。自从嫁后废织纴,绿鬓云鬟朝暮梳。贪欢不归天帝怒,谪归却踏来时路。但令一岁一相逢,七月七日河边渡。别多会少知奈何,却忆从前恩爱多。匆匆离恨说不尽,烛龙已驾随羲和。河边灵官晓催发,令严不管轻离别。空将泪作雨滂沱,泪痕有尽愁无歇。寄言织女若休叹,天地无情会相见。犹胜嫦娥不嫁人,夜夜孤眠广寒殿。